回S市那天天氣很好。
宋黎以為下車後會去酒店開間房。以前她在S市時基本上住的都是酒店套房,許辭太久沒回來,房子出租也沒地方住。
但許辭什麽都沒說。
直到車子開進小區,宋黎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。
“你新買的房子?”她沒來過這,很陌生。
許辭停好車,解開安全帶,“不是。”
他下車,替她打開車門後到後備箱拿東西,看到他大包小包的禮盒,宋黎再傻都明白了。
第一反應就是坐回車內。
她給自己系好安全帶,手放在膝蓋上坐得規規矩矩,“那個,我好像有點水土不服,你趕緊送我回榆市吧。”
她在這都念了四年書,有個屁水土不服。
許辭提著東西站在車外,有點好笑,“下不下來?”
“不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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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不下?”
“不下。”
“我手裡提著東西,很累。”許辭勸她,“快下來。”
“你累就先放地上,我現在快要暈倒了,幫不了你。”
“……”
許辭沒說話,還真把東西先放到地上,接著就欺身過來解開了她的安全帶。宋黎被他直接從車裡扛了出來。
“靠靠靠!許辭我操你大爺的!你快放我下來啊!”宋黎暴躁地罵人。
許辭扛著她走,地上的東西也沒忘拿,“小聲點兒罵,他們在樓上可能會聽到。”
宋黎氣得想咬他,走到電梯間許辭才把她放下來,看她氣呼呼的模樣,“怕什麽?醜媳婦還是要見公婆的。”
“你才醜媳婦,我今天可美著呢。”宋黎翻了個白眼。
今天出門她化了個赤果果妝,不張揚但是很耐看。
初春天氣溫暖,白襯衫搭件淺綠色的針織馬甲和牛仔褲,溫柔又乾淨。
幸虧她想換個風格試試,要不然許辭這麽突然地帶她來見爸媽,估計會被她的露臍裝和大紅唇嚇到,以為自己的兒子拐了個妖精回家。
“我是生氣你這麽不提前跟我說。”宋黎懊悔極了,除了長得好看點,她都沒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,“我什麽都沒有準備。”
“漂亮就行。”許辭捏她手心,“該準備的我都準備好了。你要是怕不會說話就多吃飯,我媽廚藝也不錯。”
宋黎沒有見過他爸媽,但知道許父許母都是醫生,平時很忙。
她和李玉貞的關系不好,多年來也都沒有聯系,像是已經默認了斷絕母女關系,所以宋黎也不知道怎麽跟長輩打交道。
沒有經驗,更沒有機會。
她幾乎是一路被許辭牽著走到家門口的,走路總是慢半步,剛好可以藏到他胳膊後面。
開門的是一個圓臉的中年女人,笑得慈眉善目,“哎呀,阿辭回來了!”
“趙阿姨。”
女人接過他手裡的東西,一邊招呼著人進門,一邊回頭喊:“先生太太!阿辭回來了!”
“快進來快進來,你爸媽等了老半天了。”趙阿姨給他們找拖鞋,這才看到身後的宋黎。
她很和藹,眼睛笑眯眯的彎成月牙,“哎喲,這位就是宋小姐吧?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,長得還是這麽漂亮。”
宋黎突然被誇得不好意思,“趙阿姨好。”
她拿著東西先進去,許辭蹲下來給她換鞋,宋黎輕輕地戳他肩膀,“許辭,趙阿姨怎麽知道我?”
家裡有她的照片,臥室裡還放著,許辭沒告訴她,“你猜。”
宋黎生氣地想打他,抬頭卻看見兩個人從書房那邊出來。
一男一女,男的和許辭長得有點像,高而瘦,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,儒雅隨和。女的秀麗大氣,很知性。
讓宋黎覺得有點緊張的是,這兩個人好像都顯得很拘束。
“你去。”
“哎呀你去。”
“我都說了你去。”
“哎呀你去!”
兩個人互相推搡了一會兒,最後還是許母先走過來。
“你就是黎黎吧?哎呀你好你好,我是許辭的媽媽。”
宋黎扭頭看許辭,然後也伸出手,“……阿姨你好。”
許辭全程憋著笑。
飯間只有趙阿姨在說話,宋黎覺得奇怪,但也沒有多問。
吃完飯後許父就回書房寫論文了,許母找不到事情做,跟著趙阿姨去廚房洗碗。
宋黎想著要不要去洗點水果吃,但又不太好說,只能戳戳坐在旁邊看電視的許辭,“你爸媽怎麽都不說話啊?”
她都已經迎接好被查族譜的準備了,但他們連一句家在哪裡都沒問。
這特麽奇怪了!
許辭倒是很淡定,“問什麽?”
“問我是哪裡人啊,家裡幾口人、有沒有兄弟姐妹,爸媽是做什麽的,現在在做什麽工作,工資多少,打算要多少彩禮……生辰八字算了沒有?能不能生兒子?我覺得你們不合適,這是五百萬你拿著離開我兒子吧。”
宋黎吞吞口水,“就……諸如此類吧,我也是第一次見家長,不太有經驗。”
“……”許辭抬眼看她,“我覺得你挺有經驗的。”
“哎呀,劇本看多了也算理論經驗,實戰是第一次。”
許辭不由得失笑,“緊張什麽?他們不問是因為他們社恐。”
“社恐?”她驚了。
醫生也會社恐嗎。
“嗯,也不算吧。”許辭笑著說,“突然有了兒媳婦,有點緊張。”
比她還緊張。
但他們都喜歡她,也知道她。
知道她的名字、身高、體重、工作,也知道她是許辭念念不忘的人。
只是誰也沒想到,他們分開了那麽多年還能在一起。
告訴許母的時候她還很緊張,生怕宋黎知道她給許辭安排過相親會生氣,但宋黎也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。
“那你爸媽還挺可愛的,他們一緊張我反而不緊張了。”宋黎趴在他胳膊上,“不過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?”
許辭順勢低頭親了她一下,“不會。我喜歡的,他們都喜歡。”
不喜歡的話,也不至於兩個人都調了班特意在家等他們回來吃飯。
趙阿姨把許辭以前的那個房間收拾了出來,室內有淡淡的安神香。
許辭說那是許母點的,知道她睡眠不太好,怕換了環境會認牀,聞著會安心一點。
宋黎上牀後去摟他的腰,“那許媽媽也太不了解我了,我不認牀,只認老公。”
許辭抬起她的下巴,一點點地含上朱唇,“巧了,我就是你老公。”
隔壁房間就是許父許母,宋黎不敢叫得太大聲,許辭把她拉到身下,把人吻得密不透風,頂撞聲很重,宋黎體內的水分都要被他榨乾。
“嗚……你輕點……”
宋黎推他汗涔涔的腦袋,腰又被他順勢抬起來頂,“啊嗯……許辭……”
“忘了?”他用力地抽打了下,“在牀上叫我什麽?”
“嗚……老公……輕點……”
“輕不了。”
許辭掐著腰撞得更深,黏膩的水聲啪啪作響。
次日醒來時沒有人在家。
許父許母要上班,趙阿姨出門采購。
許辭婚後不打算和父母住,許父許母向來尊重他的決定,也不多干涉。
只是定居是很重要的問題,他們都沒想好,但這兩個月大概都會在S市。
宋黎以為許父許母也是性格比較冷淡的人,但事實證明許辭說的是對的,他們只是有點緊張而已。
住了一天后,許父不再待在書房,會和許辭下下圍棋。
許母話更多,但都不聊家事,而是在旁邊問她哪款膚護品好用,看到宋黎指甲上的小花,她還想跟著塗一朵。
但醫生很少做美甲,宋黎後來就給她做了個一次性的,洗澡就能洗掉。
飯後一家人出去散步。
好像是再平常不過的日常,但是宋黎心裡卻生出一點奇異的陌生感。
這種陌生感,讓她有點想哭,尤其是看著許父許母手牽手走在前面的時候。
住的小區不算高檔,老人和小孩都很多,四月中旬正是百花爭豔的時節,花圃裡的草都是鮮嫩翠綠的。
熱鬧卻不讓人討厭,反而顯得生機勃勃。
夕陽把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。
宋黎的手被他握在手心,“許辭。”
“嗯?”他低頭。
好像每次這樣叫一叫他,他都會回應。
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,但會事先壓低一下肩膀,永遠偏向她的位置。
她說:“爸爸媽媽好像很恩愛。”
走了很久的路,他們都沒有松過手。
許父性格木訥一點,老學究,但是從不吝嗇表達愛。
宋黎在家這兩天,可以看到許父總是在許母說話的時候默默地倒好水。
許母塗完指甲第一個要給他看,他也會從棋局中抬頭,認真地端看了會兒,說小花畫得很漂亮,底色也襯得她皮膚很白。
許母也說她最喜歡無名指上的那朵梔子。
只是很可惜,指甲不能保留太久。
但第二天許父就從花鳥市場買了一盆梔子花回來養。
愛意從來不是敷衍。
許辭低頭吻了她眉眼,“我們也會。”
宋黎握緊他的手,“真的嗎?”
“真的。”
金烏鋪滿大地,不遠處的老人在休憩,孩童在玩鬧。
許父許母站在前面的樹下等他們跟上。
許辭回握住她的手,語氣認真且堅定。
他們有很多的十年,十年又十年,在每個數不清的平淡日子裡相愛。
2018年4月23日的許辭,仍舊會越來越愛她。
正文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