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磨砂的玻璃透進屋內,驅散走黑暗,將一片狼藉的房間照的透亮。
由敞開門的浴室到雙人牀,乾涸的水漬成片的凝結在地板上,幾件衣服零星的丟在當中,歪斜的沙發還有翻倒的落地燈,無一不反映出昨夜的瘋狂。
宿醉帶來的後遺症拉扯著洛笑笑的大腦,她不適得嚶嚀一聲,剛準備翻身,環在腰間的手臂便收緊將她壓進了一處寬厚的胸膛。
“還沒折騰夠?”男人暗啞的嗓音像是砂紙般碾過她的耳蝸,“別鬧,再睡會兒。”
聽到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,洛笑笑的四肢本能的僵在了原地,她猛地睜開雙眼,錯愕的盯著眼前一身不掛的秦瑞霄。
昨晚?她的瞳孔緊縮成一團,腦內飛快閃過幾個零星的片段。
男人感受到懷中人忽然屏住了氣息,下意識的睜開眼睛看她,瞧著那一張因為無法接受而失去血色的小臉,他沒來由的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。
“在回味嗎?”秦瑞霄撐著胳膊支起腦袋,壞笑著用另一只手隔著毯子勾畫出女人凹凸有致的曲線,“昨晚你的表現不錯,就是聲音大了點,估計整個幕府的傭人都聽見了。”
“秦瑞霄!”洛笑笑揮開男人的手,拽過毯子掩住胸口的春色,一雙泛紅的眸子死死盯著他,“你說過嫌我髒,為什麽還要碰我?”
男人挑眉捏上她的下巴,“昨晚可是你纏得我,睡醒了就惡人先告狀?”
大顆的淚珠順著洛笑笑的眼眶滾落,她垂下眼眸,屈辱的咬住嘴唇,是因為她喝醉了,才會讓這個變態有機可乘,所以她也怪不得別人。
洛笑笑認命的深吸了一口氣,拽開的秦瑞霄的手,裹著唯一一牀毯子背對著他坐到牀邊。
“這次就當我倒霉,但我不希望有下次,”她忍著心中的酸楚,努力穩住自己的聲線,“秦瑞霄,我也請你拿出點做人的原則,別連喝醉酒的女人都不放過。”
即使眼前的女人掩飾的再好,秦瑞霄也能察覺到她肩膀小幅度的聳動,至於哭得那麽傷心嗎?他抿唇將被咬破的嘴角卷入口中,隨即嘖了一聲。
沒來由的煩躁消散了男人想要逗弄洛笑笑的心思,眼見她起身不知要去哪兒,秦瑞霄蹙眉躺回到牀上。
“昨晚我什麽都沒做。”他望著牀頂的幔帳,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她解釋這些。
“真的?”洛笑笑狐疑的轉過頭來,眼角還掛著兩道淚痕。
秦瑞霄側目瞥了她一眼,眼瞼耷拉下來遮住大半的瞳孔,極不耐煩的長出了一口氣。
“昨晚你讓我幫你洗澡,結果還沒洗完你就又哭又鬧的要跑出去,我為了攔著你,衣服被弄濕了沒法穿,只好脫掉,房間也是因為這樣才弄亂的。”
他頓了頓,抬起滿是血道子的胳膊指了指同樣抓痕交錯的胸口。
“這些,是因為你耍酒瘋不好好睡覺,我為了不讓你跑出去赤果果奔,強行把你箍在懷裡時,被你抓傷的。”
男人解釋完一切,瞧她還是一臉懷疑的模樣,不由沒好氣的坐了起來,“有沒有被人睡過,你自己感覺不到嗎?我要是真的操了你,你今天早上還能站得起來?”
洛笑笑怔了怔,眸中漸漸恢復了神采,因為喜樂而淌下的淚水更勝方才。
那種像是重獲新生般的感覺,讓坐在牀上的秦瑞霄更加憋悶,這個女人究竟是有多嫌棄他?
“謝謝。”洛笑笑臉上那一抹少有的笑容,是發自內心的在感謝他。
秦瑞霄靜靜的注視著她,明明是又哭又笑的瘋子樣,可卻偏偏讓他晃了神。
自把她綁來幕府後,秦瑞霄在她身上看到最多的就是恨,像現在這樣眸中擁有神采的笑容,他好像只在拍攝《釋空禪》的時候見過。
不過,還是有些不同的,那時候她眸中的笑意更濃,偶爾對著她帶的那兩個藝人時,還會露出些許情人間才有的嬌態。
男人見多了她的恨、她的堅強、她的絕望、她的歇斯底裡,卻從未想過,曾經在寺廟中讓他駐足的那一抹笑容,有一天也會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或許就是因為太少見了,秦瑞霄沒來由的想要抓住這一抹笑。
“跟我玩個遊戲吧,”他出聲叫住了走到浴室門口的女人,“從今天開始,我不會讓你再去見客人,你要伺候的男人就只有我一個,你可以憑本事,從我這裡得到你想要的一切,包括自由。”
“期限呢?”洛笑笑攥緊裹在身上的毯子,沒有回頭。
“直到我膩了為止,”他可不是會做善事的人,“如果我膩了,至少你想死的時候會更容易。”
對於洛笑笑而言,這是比很劃算的買賣,因為贏了,她就逃出地獄,輸了,大不了就是繼續沉淪,或者死掉,“好,我陪你玩。”
她不會去問秦瑞霄想要從這場遊戲裡得到什麽,因為她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,而且,這個頭由秦瑞霄主動來開,也讓洛笑笑松了一口氣。
無論未來他會不會發現這是一個局,都與人無尤。
“最近小少爺那邊似乎也在籠絡千代先生,”程舟如常做著匯報,“憑著夫人和皇室的關系,他在貴族間的聲譽要更高,不過,千代先生那邊目前還沒有表態。”
坐在廊下的秦瑞霄難得除去了一身西裝,松松垮垮的薄衫休閑褲搭在他姣好的身材上,莫名有幾分閑雲野鶴的風雅。
他敞開著坐姿,背撐雙手肩膀聳高,整個人都舒適的往後仰著,那雙滿是愉悅的眸子聚焦,穿過偌大的庭院,緊盯著在另一端廊下和傭人聊天的洛笑笑。
男人挑眉,嘴角揚起笑意,“你說她們在聊什麽?”
程舟聞言愣了一下,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對面的和屋。
在他家少爺還沒和洛小姐達成協議前,少爺就喜歡在這裡窺視洛小姐的日常,如今兩人握手言和了,少爺這種癡漢的行為反而變得更加猖狂,這幾天,他甚至連匯報都得被迫呆在廊下做。
‘不過是個玩物而已,你難道還擔心,我會死在她手裡嗎?’
程舟記得,他問少爺為什麽要給洛小姐開出這種條件的時候,他明明回答的非常篤定,那時的不屑和現在的癡笑重合在一起,簡直讓人不忍直視。
“大概是在聊今天的點心吧,”秦瑞霄望向那盤已經被吃掉三分之二的糕點,這是最近幾天她碰的最多的點心,“明天也準備同樣的送過去。”
“少爺,”程舟終於忍不住提醒,“人在幕府是不會不見的,但外面的時機,等不得。”
男人的笑容漸沉,他冷下眼眉瞥了一眼身後的人,坐直身子將雙肘壓在膝蓋上,指節交錯松散的搭著手背。
“秦京墨去找千代先生?”他撇了撇嘴,輕嘖道:“是他那幫皇族的親戚,給他透了我也去過的消息吧,他終歸是個只會學步的白癡,沒什麽好擔心的。”
男人的視線重新落到對面的廊下,“不過,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要防著一點,他應該還在幫衛鴻找人。”
“現在洛小姐不用赴宴,就算小少爺從千代先生那裡得到了什麽消息,也沒有用的。”
程舟垂手而立,目光中帶著明顯的憂慮,再三思量,他最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“洛小姐在權貴之間很受青睞,您放棄讓她參加宴會,她對幕府就失去了價值,而且她的心並不在這裡,終有一天她要離開的。”
雖然只是短短的相處了幾個月,但程舟很明白,洛笑笑不是甘心做籠中鳥的女人,死亡或者逃離,她只會有這兩種結局。
“你提醒我了,”秦瑞霄站起來轉身,半掩著冷冽的眼眸望向他,“洛笑笑之前似乎存了什麽把柄在證據庫,去把它找出來。”
男人雙手插著口袋,回首淡淡的盯著遠處的洛笑笑。
如果毀掉她在外面的世界,讓她無處可去,是不是就能讓她老老實實的呆在籠子裡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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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時分,橙紅色的太陽西斜,略顯渾濁的光穿過燒透的晚霞,熙熙攘攘的灑落在庭院中。
孩童玩鬧的聲音吸引了走到拐角的男人,他解開領帶將領口敞開到鎖骨之下,一雙眼睛牢牢定在了庭院中那個正和孩子聊天的女人身上。
“這些孩子哪兒來的?”他不記得,幕府有收容過什麽孩子。
“是西廂那邊傭人的孩子,少爺在府內的時候,他們一般不敢出來,”傭人跪在男人的腳邊垂首回稟,“今天是意外撞上了洛小姐,我看洛小姐和他們很投緣,也就沒有驅趕他們離開。”
秦瑞霄點點頭,嘴角不由漫上了和庭院中孩童一樣的笑意,“做的好。”
許是察覺到廊下多了一個人,洛笑笑扭頭時,下意識的收斂了眸中的溫柔,男人衝著她招了招手,輕喚聲“過來。”
眼看著陪自己玩鬧的姐姐被少爺拽進懷裡,院中的小孩紛紛驚呼著捂住了雙眼,在傭人的呵斥下,才規規矩矩的行禮,結伴離開。
秦瑞霄很喜歡陪著孩子時的洛笑笑,或許是因為女人天生會對孩子收起鋒芒,那一刻的她,柔軟的讓人挪不開眼睛。
他坐到廊下,將洛笑笑擱在了支起的大腿上,寬大手掌貼上她的腰,拇指在凹陷處璦昧的摩挲,“你喜歡孩子?”
“我生不了。”幾乎是條件反射,洛笑笑的身子僵了一下,她害怕男人這句話背後的意思。
回想起曾經看到過的資料,秦瑞霄稍顯惋惜的哦了一聲,原本盯著她雙眸的目光也移向了指尖觸摸的蜂腰。
“你明明都有好好吃飯,為什麽瘦了那麽多?”男人蹙眉,用兩只手測量起她的腰身。
“你喜歡我胖嗎?”洛笑笑望著他的側臉,認真的問。
“在妙法寺第一次見你時的那個樣子,就剛剛好,”男人笑著將她摟緊了幾分,咫尺之間,兩人的氣息都清晰可聞,“讓他們再給你加兩份點心嗎?我看今天的,你都分給孩子了吧?”
洛笑笑沒有回應他的問話,只是眼眉低垂著,似乎在回憶什麽。
“那時候我105,現在……”她茫然的抬頭,“我不知道我現在多少斤,能讓他們給我個稱嗎?”
秦瑞霄眸中的笑意漸漸淡去,他幾乎已經猜到了洛笑笑腦子裡的想法。
“我會盡快變得和之前一樣的,變得和你在妙法寺時見到的一樣,這樣能讓你滿意嗎?”
“洛笑笑!”他忍下湧起的怒氣,蹙眉盯著她。
“你不滿意嗎?”洛笑笑疑惑的耷拉下眼眉,垂首瞧著自己交疊在膝上的雙手,“你不滿意,那就不變回去了……”
秦瑞霄被她這副樣子氣得抿唇長歎一聲,攏起胳膊,握住她交纏的指節,冷冷的問道:“你真的聽不懂我的意思嗎?洛笑笑,用正常人的方式去理解我的話,明白了嗎?”
原本低著頭的洛笑笑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好笑的事情,怔怔的抬眸,嘴角勾起一抹刺眼的譏笑,暗淡的眼睛就那麽靜靜得盯著秦瑞霄。
“如果我是正常人的話,”她彎起雙眸,笑得讓男人皺起了眉頭,“我早就已經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