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禮的事情,是樓挽月一手操辦的,因為母子同時喪生,是大凶之喪,又請了道士超度,鍾靈兒在靈前哭得昏了過去,安傾然因為有身子,差了人過來,自己在皇宮裡聽到這件事情,仍舊禁不住感歎,女人生孩子,便是走了一次鬼門關,鍾敏兒就這樣沒了,她心裡也不禁惻然,讓東方錦給東方潤以安慰,封了鍾敏兒為三品誥命夫人,也算是讓她有個體面的葬禮。
鍾靈兒哭得昏了過去,回到宮裡的時候,生了重病,一直病到過年,除夕的宮宴這樣重要的日子,可以見到東方錦的日子,她都沒有參加。
東方錦過了除夕,開始搜尋東方夜的證據,雖然有疑點,但是仍舊沒有抓住什麽把柄,但是東方錦相信,他盡早會露出馬腳的,畢竟那個天生異象什麽的,已經調查出苗頭來了,其實兩個是謊言,另一個是人為的。
事實上,他認為所有的異象都是人為的。
壽王府。
樓挽月精心打扮著,她被允許和東方潤一起下鄉去看望壽王夫婦。
這是天大的恩賜。
她從來沒有想過,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。
而且東方潤完全恢復了記憶,他記得所有的事情,失憶前後的全都記了起來。
他當天落下山涯後,被一棵樹擋了一下,他當時受傷,但是本能還告訴他,他必須自救,所以,他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就抓住一根藤條,但是下墜力量太大,藤條折了,而他的胳膊也折了,落在地上,撞到了什麽,他不知道,但是醒來之後,他就忘記了所有的事情,因為大水還衝掉了他大部分的衣物,他甚至都不能透過衣服分析他自己的來由……
樓挽月甩了甩頭,不管如何,他總算是回來了,雖然受了不少的苦,但一切都結束了。
鍾敏兒只是路過他們的生活。
現在她離開了,他們的生活就會繼續了。
樓挽月只穿了一件竹青色的裙子,她不想讓東方潤覺得刺眼。
她見到東方潤的時候,他仍舊是白色長衫,這是他唯一喜歡的顏色。
從來沒有變過,就如他從來沒有離開過。
只是樓挽月知道,他不再是原來的他,他的心裡現在一定很苦。
鍾敏兒的離世,讓她也很是震驚,但她不得不承認,自己內心那個邪惡的自己竟然在慶幸,而且還在欣喜,她為此很是內疚。
她覺得自己與惡魔沒有什麽區別,心靈深處肯定也一直藏著一個惡魔,她想驅逐掉這個感覺,對東方潤扯出了一個微笑,那笑容卻讓東方潤皺了皺眉頭,但很快他也笑了一下:“東西都準備好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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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,冬天快過去了,年前備的年貨,娘親說,足夠吃到出正月的了,而且聽娘說,還分給村裡不少呢,村裡人都很喜歡他們,那些孩子幾乎每天都呆在爹娘的院子裡不走,所以這次,我特意準備了很多糖果,還有糕點……忻兒也跟著一起去,爹娘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忻兒了,我已經告訴忻兒,見到爺爺奶奶一定要聽話, 要乖,忻兒興奮不已呢。”
樓挽月說這樣多,其實她只是有些害怕,四年未見了,她不知道見面後會是什麽樣,期待中隱隱的帶著擔心,怕自己會承受不住這樣的喜事,怕自己到時候會哭得不能自抑,更怕東方潤又回到以前的狀態,對自己不搭不理。
她不要那個東方潤,哪怕現在這個,有些疏離的,但是他還是在乎她的,心裡有她和忻兒,他只是別扭些罷了。
這其中的區別,細微的區別,只有她自己能分開罷了。
東方潤點了點頭:“還好,你辦事,總是細心。”
他說了一個總字,就意味著他對以前的自己也是認可的。
樓挽月笑了一下:“之前,你可是從來沒有這樣說過。”
“之前……嗯,可能錯過了許多事情,我們還是上車吧。”東方潤臉上有一些尷尬,正好東方忻跑了過來,喊著爹爹就撲到了到東方潤的懷裡,抱住了他的大腿,仰著小臉兒,臉蛋紅樸樸的,很是興奮:“我們什麽時候離開,什麽時候去見爺爺奶奶?我們什麽時候走呀。”
“現在就走。”東方潤說著抱起了他,樓挽月跟在身側,一家三口上了馬車。
出城的時候,有人保護,跟在身後的馬車裡,是東方錦派的人,說是保護,東方潤知道也是一種變相的監視,但是這都無所謂,如果這樣能讓他安心,他也安心。
他現在想起來了,他為何要造反,為了那個女人。
為了現在的皇后。
怪不得自己第一眼見到她時會心痛。
原來她是一切的根源。
現在他的心裡仍舊亂亂的,只是知道現在基本已經沒有機會了。
鍾敏兒死了,那個可憐的女人,像她的女人。
東方潤不願意深想。
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想太多。
馬車繼續,很快出了城,走在土路上,周圍的環境讓人心生淒涼,還是一冬天,四處光禿禿的,背陰處還有未融化的積雪,看起來一塊白一塊黑,倒象是得了病的皮膚,很不舒服。
樓挽月將手爐塞進了東方忻的錦袍裡,東方忻並不冷,他只是興奮得有些過頭了,腦袋伸出車窗,一個勁地往外看,弄得一陣陣地冷氣湧進來,樓挽月倒有些冷了,她打了兩個噴嚏,東方忻才停了下來:“娘親,外面有一只鳥……”
樓挽月順著他的目光,看到的是野雞,並不怕人,在田地裡悠哉地走來走去,拖著一條長尾巴。
她笑了,這野雞,她也不常見,與宮裡大宅院裡養的可是不同呢,她不禁也多看了兩眼。
“那有馬!”東方忻繼續道。
遠處的那不是馬,而是牛,只是一只大白牛而已。
東方潤抱過了東方忻,笑著告訴他,那是牛。
東方忻沒有見過牛,他很開心,非得要下車去近處看,東方潤便喊停了車,一家人往山邊野牛那處悄悄走去,東方忻聽說不能驚嚇它,便也摒住了呼吸,小心翼翼地看著那牛,彷彿一眼看不到,它就會逃掉了。
東方潤抱著他,終於近前,樓挽月也跟在他們的身後,田間的路很不好走,有碎冰很滑,還有泥濘,她走幾步,就要摔倒,東方潤過來扶她,把孩子交給侍衛抱著,大家走得不快不慢,但路不長,他們很快到了山腳下,只是那野牛真的警覺性很高,見有人來,撒腿就跑,跑了一段路後,可能覺得這是安全距離,就又停了下來,它在啃荒草,還有碎冰補充水分,只是啃一口就警惕地看看,這讓東方忻很不滿,他皺著小眉頭,還要近前,侍衛便抱著他又往前走了兩步,樓挽月覺得不夠安全,她也往前走了兩步,只是轉身間突然撲向東方潤,將他撲倒在地,與此同時,一陣轟隆聲響過,有大石頭從他們的身上滾過,東方潤反應過來的時候,樓挽月呼痛聲傳來,她已經受了傷。
結果樓挽月傷得很重,他們沒有按預計的出京探親,反而立刻返回京城,樓挽月一直昏迷,東方潤得知太醫所說,她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時,他心裡一驚,生了恐懼,之前,他從來沒有這樣恐慌過,說實話,就算是他一無所知失憶的時候,他也沒有這樣恐慌過。
她後腦受傷,會不會也因為此而失去記憶呢,若她什麽都不記得,她會怎麽對待這個陌生人中尼?
樓挽月安靜地躺在牀上,眉眼沒有任何變化,就象睡著了一般,東方忻此刻前所未有的安靜,他是完全被嚇到了,手一直扯著東方潤的手,小小的手心裡全是汗,濕津津地:“娘親,死了嗎?”
他終於問了出來。
然後淚眼汪汪地看著他,他一直忍著,沒有哭。
東方潤握緊了他的手:“不,她只是累了。”
“在睡覺?”
“是的,在睡覺,只要他睡醒了,就會起來了。”
“你保證?就像娘保證,說你會回來的,你就回來了。”東方忻說這話的時候幾乎要哭出來,“你保證?”
“是的。”東方潤握緊了他的手。
東方忻撲進了他的懷裡,抱著他的脖子:“嗯,忻兒乖,忻兒乖了,娘就會醒了。”
“是的。等你娘親醒了,我們就一起出城去見爺爺奶奶,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東方忻說了好字,就又回過頭去,看著牀上安靜的人,他跳下去,走到牀前,摸著樓挽月的臉,“娘,娘,你聽到沒有?爹爹說帶我們去見爺爺奶奶呢。”
“忻兒,你過來。”東方潤想著他會吵到樓挽月,但忽然地覺得她還怕吵嗎?
樓挽月的昏迷讓安傾然很著急。
她在宮裡安靜不下來,她決定親自去見她。
東方錦又擔心她,所以她來壽王府的排場就有些大了,身後跟著一大群的人,宮女太醫的,只要能帶來的,她都帶來了,她自己挺著碩大的肚子,走得飛快,嚇得忍冬張開雙手保護她,生怕有什麽閃失,倒讓安傾然說了一頓,她才算是恢復了正常。